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汤明哲从小就受到山歌的薰陶，母亲虽然不识字，但有歌才，曾用山歌夸赞丈夫：“吃水不忘水源长，捐钱建桥做学堂，捐架飞机打日本，爱国爱乡好夫郎。”妈妈给儿子传播了第一颗山歌种子。

1950年春，在学校读书的汤明哲看了兴梅文工团演唱的山歌对唱：“你莫嫌我耕田郎，耕田阿哥情过长。吾食烟来吾赌博，家里有商又有量。”非常感兴趣。后来他由华南文工团调进兴梅文工团，向老团友学唱学写山歌，接受了客家山歌的启蒙。

不久汤明哲下乡搞土改，“三同户”欢伯姆、炳伯姆、勤英姐都是山歌好手，给了他很多养分，如欢伯姆唱道：“风吹竹叶响荷荷，土改来了阿汤哥。地坜种菜有园份（缘份），三餐吃饭共桌坐。”汤明哲也即席唱道：“三餐吃饭共桌坐，土改扎根欢叔婆。吃饭吾使柬多菜，就爱听你好山歌。”从此，汤明哲人到哪里，学到哪里，写到哪里，唱到哪里。平时笔记本中收集了许多生动的群众语言，包括谚语、双关语、歇后语等等，学会了自弹自唱，到处受到干部和群众的欢迎。

1972年冬，汤明哲到梅县三乡公社帮助农民改造山坑低产田，当地群众向工作队长要求：“请汤同志到我们生产队唱山歌”。就这样，每天晚上便有一个生产队派人打火把来接汤明哲去唱山歌，老汤身背手风琴，手拿一把琴，自编自弹自唱，一人包演一个半小时。演出效果特别好。农民们把最好的房腾出来，把最好吃的东西端出来，农民把汤明哲当成了贵宾来接待，

世上风云多变幻。1958年，汤明哲因创建市山歌剧团，演出了古装戏，被打成右派，执着的他，热爱山歌痴情不变。就是文化大革命被关进牛棚，一有空闲他仍捧着诗歌阅读，用山歌写日记。1978年落实政策后，老婆对他说，又当局长了，你那山歌就别唱了吧！汤明哲说：“是客家山歌照亮了我的生命，冲破心中的阴霾，活出生命的光彩。船到桥头总是直，弓开箭出不回头，只要党和歌迷有需要，我就要唱到生命的最后一刻。”

客家山歌是客家人的天籁之音，传唱了一千多年。但由于是口头传唱，很多佳作有失传的危险，作为文化局长，汤明哲感到肩上的责任沉甸甸的，认为非常有必要在自己任期内把收集整理工作抓起来，让后人继承和传唱。汤明哲对弘扬客家山歌事业倾注了无数心血。50年代开始，就着手组织、带领文化馆干部，分梅城、松口两个片进行民歌调查，共收集整理了历史传本《林昭德》、《高文举》、《梁四珍与赵玉麟》等几十集，编印了山歌（歌词）集8辑、客家小戏集5辑。在民歌调查的基础上，在县城组织机关单位300多人参加的“梅江歌声大合唱”，以检阅队伍，展示成果。

为配合党的中心工作，及时宣传党的方针政策，利用客家山歌贴近群众，成为人们喜闻乐见的文艺演出形式，汤明哲在文化馆组织了山歌演唱队，实行“一馆变四队”的方法。把文化馆变为文艺辅导队、中心工作宣传队、文化工作服务队、展览队的经验，1978年，这经验在全省文化局长会议上介绍了这个做法，受到了与会领导的充分肯定，省文化厅号召全省群众文化单位学习推广这种经验，把文化馆工作做得更好。1979年汤明哲再次担任县文化局领导职务后，到各公社去做了大量的宣传发动工作，于1983年举办了规模很大的梅县首届山歌节。邀请了电影《刘三姐》的女主角黄婉秋夫妇以及广州知名歌星参加，收到了很好的效果。并以此为契机，向县领导建议把这个活动形成制度，从此，梅县每年利用中秋佳节举办客家山歌节。至今已坚持有30届了。在梅县的示范影响下，梅州市各县区的山歌活动也蓬勃开展。1990年梅州市举行了规模宏大的山歌擂台赛，在这次擂台赛上，汤明哲作为经验老到的歌手，在擂台上大显身手，与其他3人一起，被梅州市人民政府命名为“山歌大师”。他的徒弟肖建兰、罗小红等评为山歌师。

1995年，汤明哲从岗位上退下来，人虽然退休，但弘扬客家山歌事业这颗心却没闲下来。他感到退休后，有更多的时间来支配，有更多的送戏下乡的机会，可以寻求对传统客家山歌的突破、创新和发展。每到一处演出，他都抓紧时间采风，从歌词的命题、立意、结构，到唱腔的选择、变化，都纹尽脑汁、字斟句酌，努力让听众听懂山歌、喜欢山歌，热爱山歌。如创作赴京演出的五句板弹唱《山村新风》时，用旧瓶装新酒，在保持和继承五句板原有风格的基础上，大胆根据演唱需要进行改革，使群众听了之后为之一振，认为这个节目既保留传统山歌的韵味，又跟上了时代发展的节拍。受到省文化厅的表彰，在北京专家会议上作了介绍。如创作五句板弹唱《夸公婆》词和曲都有突破，“一身松，实在唔当（不如）我老公，各地言语都晓讲，马嘎那四、OK、去并到‘同志请只逢’，大家话他世界通。”当时的报纸评论说：从这段唱词中，可以窥见汤明哲的艺术特色之一斑——巧妙利用各种方言，使自己演唱时潇洒自如，让客家山歌清新活泼。

梅州是著名侨乡，有数百万乡亲客居世界各地。为唤起他们的思乡之情，让他们听到纯正的客家乡音，根据组织的安排，汤明哲担起了“山歌大使”的责任。自1985年开始，曾到过香港、澳门、台湾、泰国、新加坡、马亚西亚、印度尼西亚、毛里求斯、法国、美国等地参加客属团体举行的各种盛会，出访演出20多次，每次出访演出，他的演唱都是重头戏，受到海外乡亲的热烈欢迎。

客家山歌是客家人互相认同的一种信息，对于他乡游子来说，它是乡情的粘合剂和思乡的催化剂。如1978年汤明哲随梅州客家山歌团赴泰国演出，泰国《星暹日报》报道：“场场听众爆满，轰动了整个曼谷的客家乡亲，大有百听不厌之感慨”！乡音撩拨乡情，许多侨领也登台斗歌，或挥笔吟唱：“梅州远隔万重山，久放根深几复还，海角椰林天气热，长年渴望故乡泉”。“春光明媚艺人来，日日湄滨盛宴开，一片情心联远谊，乡音嘹亮倍思梅。”

2005年春节大年初一，法国海外省留尼旺圣保罗市海边广场搭起漂亮的舞台，中国广东艺术团正在上演富有岭南特色的精彩节目，只听一声清脆的噢嗨，充满磁性的男中音响起：

“来到留尼旺笑哈哈，台上台下亲一家，

唱首客家五句板，好比山水泡山茶。”

台下即时掌声响起，数千华侨热情涌动！只听台上又唱道：

“人人称我山歌汤，山歌唱出七洲洋，

山歌相伴五十载，童年唱到头发光”。

台下的掌声更加热烈!在现场的笔者顿时热血沸腾！亲身体会到汤明哲充满号召力的客家山歌在海外引起的强烈反响！

一次次的出访演出，传播了乡音，联络了乡亲，增进了乡谊，撩动了无数海外游子的归乡情结，促使他们纷纷回来旅游探亲、投资办厂、捐学助教、热心公益，为梅州的招商引资工作，作出了应有的贡献。客籍侨贤曾宪梓、熊德龙、罗焕昌、余国春、彭淦波（台湾）、邓树勋、黄华等都现场听过汤明哲原汁原味的山歌、五句板，并被山歌深深打动。他们说：一听山歌思故乡，一听山歌情更长，都把他当作好朋友、贴心人。

作为一种优秀的民间艺术，客家山歌名扬中外。但在文化日益多元化、现代化发展的当代，它的继承和发展却陷入令人担心的局面。因此，培养客家山歌接班人，让客家山歌代代相传、发扬光大，是汤明哲毕生的追求。

客家山歌要继承发展，必须做好普及教学工作。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，汤明哲就把解决山歌的传承问题作为县文化局的重要工作，并采取多种措施，从基层着手，在青少年身上下功夫。为解决客家山歌培训教材，他把平时收集的山歌歌词、山歌曲调、同韵字汇编、即席山歌技巧等，亲自编写成教学资料，汇编成册，印发到各乡镇，为基层提供学习条件。还特意将山歌曲调加以压缩、简化，这种“简化山歌”的曲调更符合现代生活节奏和审美情趣，适合基层、特别是中小学和幼儿园教唱山歌之用。

汤明哲上山下乡到处去宣传、发动农村、城镇、工厂、机关、学校幼儿园举办山歌培训班。为了引起社会各界的重视，还发动新闻媒介来一起呼吁，经常到电视台、电台演讲、演唱，写文章给报纸宣传弘扬客家山歌的意义和作用。把培养山歌新秀当作义不容辞的责任。先后在梅州市山歌剧团、梅县山歌剧团、梅州市艺术学校、蕉岭文化局等文艺团体及嘉应学院、星海音乐学院、梅县进修学校、梅州中学、深圳文化局等地免费办山歌培训班。每次授课，都是用自己出版的书作教材，免费送给学生。每次授课，他又讲又唱又表演，生动活泼，极受学生欢迎。

1992年，汤明哲的女儿和女婿在美国留学牙医博士毕业，在美国加州开设幸运牙科中心，妻子和孙辈先后到美国定居，亲人们也十分希望老汤在美国领取绿卡享福安度晚年。但是，牵挂着客家山歌必须后继有人，惦记着自己是新中国培养出来的艺术家，汤明哲感到自己有生之年，要为祖国做好客家山歌承前启后的工作，为弘扬客家文化，发展客家山歌再作贡献。因此他甘愿舍弃在美国住高级洋房、开奔驰汽车、饮食各国的美酒佳肴的美好享受，在梅州市继续做好客家山歌的传承工作。近十年来，为了客家山歌，他与妻子和家人远隔重洋，只能每年去美国一次牛郎织女鹊桥会。人家问他图什么，他唱山歌回答：“妻在美国为女儿，我在家乡为歌迷，万里电波传温暖，互相鼓励甜心里”。

2003年8月，省委宣传部、省文化厅为了配合文化大省建设，弘扬广东的优秀民间艺术，在省城举行“古韵新风唱小康——客家山歌擂台演唱会”，并试图锻造成为一个艺术品牌，以促进岭南文化的繁荣和发展。为办好这一客家山歌的盛会，省文化厅专门组织了惠州、东莞、河源、韶关、清远、梅州、广州、深圳等市的50多名歌手到广州培训，邀请汤明哲授课。

省里建国以来第一次将客家山歌演唱引入隆重的艺术殿堂，让更多的观众了解客家文化的独特风采，领略它的无穷艺术魅力。作为客家山歌艺术家，汤明哲心里非常激动，接到通知几天几夜没有睡好，他把平时积累的资料翻出来认真整理、备课，撰写了《客家山歌擂台斗歌基本常识》、《演唱山歌的基本要领》等几篇讲义。通过现场讲解，分组示范，使各市歌手把握了擂台斗歌基本常识用于比赛，使这次演唱会取得成功，收到了很好的效果。

经过多年的山歌培训实践，汤明哲觉得：不仅要在社会上推广普及客家山歌，更重要的要把山歌知识普及到中小学乃至高校，有组织地普及，更能扩大山歌艺术的影响面，使客家山歌有长久的生命力。如2003年开始，嘉应大学聘请他为兼职教授，音乐系请他去办山歌班，几十个学生五分之四都是外籍人，不会讲客家话，又只会美声唱法，要教会他们唱好山歌困难不少，龙头用循循善诱的办法，采取了各种措施，使她们学会了十种唱腔，并初步掌握了写山歌的知识，如潮汕学生林秋云唱道：“我是一个潮州人，学习山歌靠热情，汤老师给我金锁匙，打开山门取真经。”

为使客家山歌继承发展，汤明哲感到，除了要不断举办普及型的山歌培训班，促使年轻人喜欢山歌、热爱山歌之外，还要重点培养一批出类拔萃的尖子歌手，以他们声情并茂的优秀演唱为示范，辐射，带旺山歌演唱市场。因此，在平时普及性的培养过程中，他非常注意发现那些有潜质的人才，如有位松口学员曾利珠，参加过松口、梅城两次山歌班学习。她嗓子好，有唱山歌的天份，本人也喜欢学山歌，但在办班过程中，她因私人事情三次打退堂鼓。老汤得知后，亲自开小车下松口，做好思想工作；把她接回来，又叫文化馆派人下去做好家属的思想工作。经过三下松口登门做思想工作后，这位姑娘后来成为县里年轻一代山歌手的主要骨干之一，参加“90’山歌节”的山歌擂台赛（乙组），被评为“梅州市优秀山歌手”。有位丙村农民张献云，声音好有歌才，在山歌擂台赛上唱出显著成绩，要求到文化站工作，但多年没有解决，便不满地说：从此不再唱山歌了。汤明哲便去做她的思想工作，九十年代末期，她家房屋被洪水冲掉了，给她送衣送物送钱，她十分感动。在演唱过程中，还不断帮助她提高水平，后来不仅被评为梅州市山歌师，还在深圳举行全国山歌擂台赛上获得山歌皇后称号。现在她已被评为新一届山歌大师。

功夫不负有心人。作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，汤明哲多年来已义务培养了客家山歌学员三千多人次；出版个人山歌专著十多本（含画册），音像制品、CD、VCD几十种；汤明哲精心教授的徒弟已有三代800多人，拔尖的人不少，培养出二位山歌皇后、二位山歌师、四位山歌剧团团长，如徐秋菊、肖建兰、张献云、罗小红、杨苑玲、马苑华、曾宪元、叶柳华、谢曼丽、刘谦隆、张育玲、陈晨光、廖小娴、潘倩、李莉、陈婷霞、古琼等人，他们活跃在梅州的舞台上，为客都梅州的精神文明建设积极贡献力量。这是相当了不起的成绩，在全省乃至全国都反响很大。

汤明哲老师的著作和演唱艺术是一笔宝贵的财富，值得我们认真研究和继承；汤明哲老师为传承客家山歌做出积极努力，其精神实在难能可贵！历史将记下汤明哲老师为弘扬客家山歌创建的功绩！人民将永远记住为振兴中华文化做出辛勤奉献的好人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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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、文节选自《客家非遗》（创刊号）杂志，梅州市文化馆文化驿站提供免费阅读

编辑：中国好邻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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